满洲名称考释

王昊 张甫白

清太宗天聪九年 ( 1 6 3 5 年 ) , 去珠 申 (女真 ) , 以 “ 满洲 ” 为本族统一的 民族称 。对 “ 满洲 ” 名称 来源及 其本 义 , 学术界 已作了不少的研究 . 过去的研 究多 从 历史溯源和语音求解决 , 没有从 民族神话起源 中的 氏族 、 姓 氏 、 地理 , 特别是改珠 申 (女真 ) 为 “ 满洲 ” 的时代变化与更名的需要思考 . 就此 想对 “ 满洲 ” 有关 间题 讲 点看法 。

一 、 对 诸 说的辫析

“ 满洲 ” 语义来源 , 说 者不一 , 但较有影 响而 又 能为后来研究所从者 ,

有 《满洲源流考 》 的 “ 曼殊 ” 说 , 为新 《辞海 》 等所从；

有孟森的 “ 满住 ” 说 , 为金毓献 《东北通 史》 所从 ;

有 凌纯声的 “ 瞒咄 ” 说 , 为干志 耿 、 孙秀仁的 《 黑龙江古代 民族史纲 》 等所从 ;

有 日人 伊膝长溉的 “ 满饰 ” 说 , 为旧 《 辞海》 等所从 。它不 备 举 。

此诸说究竟 以哪一种为据 , 尚无定论，可认为此诸说都有其合理和 独到之处 , 但也都存在着问题 , 因对 “ 满洲 ” 名称的研究， 应 当从 厉史 的源与流的发展联系及其不同的源与流的区 别 中求得 。

满洲的前身是女真 , 而且 自称 为女真 , 满洲与女真虽族属来源相同 , 而其统一民族的部源却不相 同 , 祖 源也不同 , 且满洲 又 有其 神话传说 , 其部 、 姓和地理都 蕴裁 在神话传说中 . “ 满洲 ” 这个名称出现 不会早 于金代女真 , 也不会 出现在后来厉史的传流中 , 清太宗改 “ 珠 申 (女真 ) ” 为 “ 满 洲 ” , 即有他可追 溯的较为绵远的史源 , 也有他现实 在政 治上变夷从夏 为中华的需求 , 所有这些 都是研 究 “ 满洲 ” 命名所应注 意到的间题 。

单纯 地从 名称音义上追 求 , 就可能忽视对间题研究的范 围和依据 , 会得出不合实际的看法 。以上 所举诸说是对问题再研究所不可少的 。其不 足之处就是离开了研究 “ 满洲 ” 名称的依据 。

( 一 ) 对诸说的辨析

“ 满洲 ” 名称的来源 , 在研究 中应把握 其族 在 肃懊 系发展 中再现的历史及与之有关 的兴起 的地望和 部 。兹 据诸说分辨如下 :

其一 , 《 满洲源流考 》 卷一 : “ 以国书考之满洲本满珠 二字平读 , 我朝光 启东土 , 每岁西裁献丹书 , 皆称 曼殊师利大 皇帝 , 又称曼殊室利大教主 。当时鸿号肇 称 , 实本诸此 ” . “ 鸿号肇称 ” 应本 于 “ 我朝光 启东土 ” 内 已 有的名称 。“ 曼殊 ” 是 “ 曼殊 室利 ” 的简称 , “ 曼殊 ” 华言为 “ 妙吉祥 ” . 西藏称其为 “ 曼殊室利 ” 的时 间在 清太 宗已称 “ 满洲 ” 之后 , 《 大义觉迷录 》 卷 一 : “ 本朝之为满洲 , 如中国之有籍贯 ” . 这是说 “ 满洲 ” 这个名称 当原于本土 , 非外地来 。其籍 贯 名称在东土 , 不会舍此东土 内的 固有名称 , 而用 已 自称为满 洲后 的 “ 曼 殊 ” 为满洲名之所本 。曹鸿文以为 “ 受殊 ” 为满洲 , “ 盖 近 想像 ” ，是有道理的 。

其二 , 孟森 《 心史 史料 》 : “ 满洲 , 一作满住 , 为女真大酋之称 , 历代相传如此 . 有建州卫都 指挥 李满 住 , 为朝鲜所迫 , 内徙辽东 , 李氏得称满住 , 犹女真种人戴 为共主之意 . 后清太祖建元称号 , 将士亦以 满住称之 ( 见 《燃蔡室记述 》 ) ” 。

满住即满洲 , 于音求之不能说无据 , 但谓 为部酋之称 , 则未必然 。

《大义觉迷录 》 : “ 本朝之为满洲 , 如中国之 有籍贯 ” , 满洲是 以 地称 族 , 还是 以大酋之称称族 ; 是在其神话传说 中出现满珠 , 还是因李 满 住 “ 内徙辽 东 , 李 氏得称满住 ( 满珠 ) ” , 尚难卒定 . 但满洲先世的肃慎 、 挹娄 、 勿吉 、 靺鞨 、 渤海 、 女真从来 不以大酋 名族 , 故 以满住之酋长名为满洲 , 难以成立。

其三 , 《 黑龙江古代 民族史纲 》 , 据凌纯声 《 松花江下游的 赫 哲族 》 卷上 : “ 关于满洲族 称的来 源 , 有 人以 为系因隋 时 蛛塌 有 ` 渠帅曰大莫弗瞒咄 ’ 演变而来 , 其中 `瞒咄 ’ 即为 ` 满珠 ’ 或 ` 满洲 ’ 的同音异译 , 系 ` 最大酋长之 称 , 建州人 厉代 相传如此 ’ 。此说近乎情理 . ” 此说是把满住 为满洲更上推到靺鞨的瞒咄 , 但建州女真在未改珠申为满洲前称女真 , 不称瞒咄 , 而在李满住 以前神话传说 中就有满珠 , 在其始锥时的地方 , 不在李满住及其内徙辽东后 , 满珠与其地望的籍 贯 有关 , 而与大酋之称无涉 。

其四 , 日人伊膝长溉 《 韩古 史考 》引《盆替录 》 以满饰为满洲 . 吕 思勉 《貉族考 》 则认为满饰为 满番 汗，地在辽东 。但据 史书所载清太宗改珠申为满洲 , 谓其本族的 此称 已绵远 , 满饰 、 满番汗 皆不在满族初兴之地 , 不可能把其族初兴时的满珠 追溯到过去 自己不曾到的辽东来 。即使清太宗改珠 申为满洲 (不称满珠 ) 与入辽 东后 有关 , 但 已非原来称满珠 时的取名的本义 , 改珠 申为满洲 当有历史变化的更深刻的原因 。

(二 ) “ 满洲”命名前后

对 “ 满 洲 ” 名称的研 究 , 固可从其名称的音义 作种种解释 , 以求对 问题的解决 。但是有条件的 , 不 能离 开清 太宗以 满洲命名的 厉史 和清太宗本人 对这问题 是怎样看的 , 并从 中找 出可供研究的线索来 。满族就族属系统看 , 其先世从肃慎起 , 中经挹娄 、 勿吉 、靺鞨、 渤海 , 女真不 同时期 的名称 , 到清太宗 改珠申 ( 女真 ) 为满洲 。

在改满洲以前 , 实际只有两个名称系统的演变 ,

一是由肃慎 、挹娄到女真 . 其语义 均 出 自 “ 东 ” 或 “ 东人 ” 。

二是 勿吉 、 蛛竭 、 渤海 , 其语义均出自 “ 江人 ” 。

肃慎 、挹娄 、 女真是自称 , 而勿 吉、靺鞨、 渤海是他称 , 渤海又变他称为 自称 。

满洲属建州女真人 , 其初承认女真族称 , 并认为是金朝女真的后 人 , 以金 名国 , 史称后金 。清太宗更改族名、 国名 , 有其 自身的原因和依据 , 有当时政治和民族意识 变化 的原因可寻 。清太宗于天 命 十一年即位沈阳 , 改为天聪元年 。 清太宗即位后 , 标志着女真及其政权进入要继女真及金之后实现全国 为一统的大转变时期 , 其一切措施都 围绕着这个政 治 中心而进 行的 , 包括改珠 申 ( 女 真 ) 为满洲及易金为清在内。

天聪三年六月议伐 明 , 十月亲征 。十一月申明帝位的取得不因民族 、 姓氏和 贵贱而异 , 合天命者为之 。十二月南征到北京房山祭金完颜阿骨打 、 完颜雍陵 , 以 缅二帝 “ 功高德战 ” 。

同年设文馆 , 译汉文经典 , 记注 本政事 , 这是以 女真 、 金继承者身份进行一项重大措 施 。

天聪四年二月 下谕 : “ 天 以 明土地人 民 予我 , 其 民即吾 民 , 宜伤军事勿加侵害 , 违者治罪 ” 。四 月下命把 归 顺 良民 , 不得为奴 , “ 命编为民户 ” 。这是以皇帝身份出现在历史上 。五年七月 , 按中国制度设六 部 , 变在满洲的政权为代取明的政权 。

天聪七年 , 清太 宗面临作皇帝的重大变化中 , 鉴于金朝女真族统治时留下的汉 人对女真及金的敌视 情绪 , 为了缓解这种情 绪和隔阂 . 曾在天聪五年八 月乙卯就遗书 明将祖 大寿说 : “ 后我兵至 燕京 , 谆谆致书 , 欲 图和好 。尔国君 臣惟 以 宋朝故事为鉴 , 亦无一言复我 。然尔明主 . 非宋之 裔 , 联亦非金之后 。彼一时也 , 此 一 时也 , 天时人 民 , 各有不 同 ” 。

清太 宗深知 明是汉人 , 他是女真人 , 但他从皇室后裔的角度 , 以 为明不是宋 皇室后裔建的另一个王 朝 , 证明他也不是金皇室子孙建的另一个政权 。清太宗并未在改名前 不承认是女真 , 而只不承认是金皇室的子孙 , 从时间上把 明与宋 、 后金与金分开 , 把皇室与非皇室 族 人分开 , 以证 明明是中国王朝 , 后金也有资格为中原王朝代替者 , 用同为华的观念解释 两者的关系 。

清太宗把 自己看作是原属明内部有籍贯的族 , 他既不承认是金皇室子孙 , 也不承认 与称珠 申 (女真 ) 另 外一 部分 女真相 同 , 于是 在天聪九年十月 , “ 谕 曰 : 我国原有满洲 、 哈达 、 乌喇 、 辉发等名 。向者 无知之 人 . 往往 称为诸 申 (珠 申 , 即女真 ) . 夫诸 申号乃席 伯超 、 里尔根之裔 , 实与我国无涉 。我国 建号 满洲 , 统绪绵远 , 相传奕世 。自今 以后 , 一切人 等 , 止称我 国满洲原名 , 不得仍前妄称。”

从这里得到信息是 , 在 清太 宗更名前就曾以满珠称部 (国 ) , 而与称珠申的席伯超，墨尔根女真不 同部 。清太宗更 名珠 申为满洲的同时 , 也将原 来满珠部称改为满洲 . 清太宗改名为满洲后 , 复改金为清 , 金与清为谐音 , 孟森曾辨之 , 并引金梁所撰 《光宜小纪 》 称清即金的谐音为证 。

从 清太宗把族、国名改为满洲 、大 清看 , 可以 得出的看法是 :

清太宗更改 族及 国名时 , 正是 处于 实现变 东北地方 民族和政权为中国 的民族和政权时期 , 要求族名 和 国名 与中原名义相 吻合 .

2 . 清太宗改族为满洲前 , 满洲原作 满珠 , 而且这个名称出现的时间是 “ 统绪绵远 , 相传奕世 ” 。

3 . 满洲 女真 与 明汉 人一样 , 明不是宋皇室 之裔 , 满洲也不是金皇 室的子孙 , 满洲与席伯超、 墨尔根之裔的珠 申 (女真 ) 不相同 。按金代胡里改女真请姓迁到此后为席伯超、墨尔根女真之裔 。满洲既不是金皇室子 孙 , 也与席伯超、墨尔根之裔女真不同 , 是从 金女真 中新 出现的以 满珠 称的女真 , 因不否定其为女真 , 在清 太祖形成统一 民族后仍称女真和金 . 清太宗更改族名 , 是以原来新兴时的部 ( 国 ) 称 为民族称 , 改满珠的书 写为满洲在清太宗时。

4 . 辽 、 金时居住在胡里改的女真来源不一 , 有原 居住那里的完颜女真 , 有后 加入完颜部 以完颜 为氏的 金宗室女真 、 有原地胡里改女真 , 有非宗室迁到这里的女真 . 金亡后女真在各地分 化演变为不 同的部 , 而原 在胡里改的女真于金时就 向今松深 (夫余 ) 、 农安和嫩江 等地迁 移 , 其留在原地的又重融合 , 建州女真即再 融合后 的女真 , 与他 诸 女真有别 , 满珠是 其 中再融合出现的新部 ( 国 ) 称 . 满洲是满珠 同音的变化 , 与其 统 一东北女真各部和 证 明 “ 如 中国之有籍贯 ” 的历史所发生的变化是 分不 开 的 . 满珠是 在初兴起地方再融合的 新部 ( 国) 称 , 满洲是在东北最后 出现代替女真的统一 的民族称 . 所有这些当是研究满洲名称起源和 变化的重要思路 和线索 .

(三 ) 研究 “满洲 ” 名称 症 结所在

凡 属 有争议 的间题 , 都有它难 以 解开的症结点 , 对 “ 满洲 ” 名称的研究也不 例外 。民族有 自称和 他称的不同 , 即使同是 自称和他称 , 也因读音、书写而有变化 。有的是出 自最早可以 迫溯 的名称变化 , 有的是在同一族属系统 中由于从 旧母体 中分 出而有新的名称 , 有的是 随着新的统一 民族 出现而结成的名称 。

所有这些不 同情况在研究 中都应探求 , 不能离开其不同名称起源和变化的具体情况 , 要了解是同名变 易 还是易名 。满族前身是女真族 , 而他的神话传说以 及其氏族与名称出现不会早于 金代女真以前 。

对 “ 满洲 ” 名称研 究 带有症结性 的间题 , 主要有几点 :

一是对名称 的研究 , 不能单纯的限于语 音来 源的追溯 。名称起源追溯是有条件和 限界的 , 例如民族的族属，新的民族共同体和 祖宗的来源与限界 ; 民 族起源的时间与地理空 间的来源与限界 , 民族的祖源 的来源与限界，都要依据时 间 、 地点和间题的范围进 行研 究 . 语音相同或相似 . 而时间 、地点和 条件都不俱 备。不能 全面认定 民族 名称起源的准确。

二是满族 有 自己的神话传说 , 并从这里看到满族的 氏族 、 姓氏 、 地望 , 而且 这些都要 比他引伸出的新氏 族和名称要古老 些 。神话传说往往是与氏族 和部落的新兴联 系在一起的 , 从原来族属中出现新的共 同体 。抛 去神话的虚构 , 在这里存 在的是 氏族 的真实。

三是满洲本来的名称是满 珠 , 乾隆四 十二年上谕云 : “ 我朝肇 兴时 , 旧 称满珠 , 因所属有珠 申 , 后改 为满 珠 。而汉字相识误 为满洲 . 其实即古肃慎 , 为珠 申之音转 ” . 满洲是满珠的同音之变 , 是对珠 申 ( 女真 ) 的更 名 . 珠申即女真 , 因为珠 申是其所属 , 为与其区 别更名为满洲 . 由满珠改写为满洲 , 也未必是汉字相识 之 误 , 应是易女真语满珠为汉字书写的民族称 。无疑对上述 间题 的提出和思考 , 会有利于对 “ 满洲 ” 名称的研究 。

二 、 对与 “ 满洲 ” 名称来源问题 的分析

满洲名称的来源 , 是有迹 可求的 , 只要拨 除神话的迷雾 , 就能从 中探得满族起源的真实 。

(一 ) 从 神话传说中提出问题

在满族 以前 的肃慎 、挹娄、勿吉 、靺鞨、 渤海 , 女真 时 , 都不 见载其神话传说 . 历代相传的是在同一族 属 系统 中的名称更替 . 神话传说是 在其族从 原有共同体 中分出和 再兴时制造 出来的。

《清太祖实录 》 对本族的来源和再兴 , 以神话的形式有较详细的记载 : “ 先世发祥于长 白山 , … … 山之东有布库里 山 , 山下有池 曰 布尔湖里 , 相传有天女三 , 曰恩古伦 、 次正古伦 、 次佛库伦 , 浴于池 . 浴毕 , 有神鹊衔朱果置季女衣 , 季女爱之 , 不忍置 诸地 , 含口中 , 甫被衣 , 忽 已人 腹 . 遂有身 , 告二姊 曰 : ` 吾身重 , 不能飞升奈何?’ 二姊 曰 : `吾等别仙籍 , 无他虞也 . 此天授尔娠 , 俊免身 来 未 晚 ’ 。言 已别去 。佛库伦寻产一男 , 生而能言 , 体 貌奇异 。及长 , 母告以 吞朱果有身之故 , 因命之 曰 : ` 汝 以爱新觉罗为姓 , 名布库里雍顺 。天生汝 以定乱国 , 其往治之 , 汝顺流而往 , 即其地也 ’ 。与 小韧乘之 , 母 遂凌空去 。子乘烟顺流下 , 至 河步登 岸 , 折柳枝及茜为坐具 , 端坐其上 . 是时 , 其地有三姓争为雄长 , 日构兵相仇 杀 , 乱靡 由定 。

有取水河步者 , 见而异 之 , 归语众曰 : `汝等勿争 , 吾取水河步见一男子 , 察其貌 , 非常 人也 . 天必不虚生此 人 ’ 。众往观之 , 皆以为异 , 因请所 由来 。答 曰 : ` 我天 女佛库伦所生 , 姓爱新觉罗氏 . 名布库里雍顺 , 天生我以 定妆 等之乱者 ’ . 众惊 曰 : ` 此天 生圣人 也 , 不可使之徒行 。’ 遂文为异 , 迎至 家 . 三姓者议 曰 : `我等盎息 , 推此人 为国主 , 以 女百里妻之 ’ . 遂 定议 , 妻以 百里 , 奉为贝勒 , 其乱乃 定 。于 是 布库里雍顺 居长白山东俄莫惠之野俄朵里城 , 国号 曰 满洲 , 是 为满洲开基之始也 ’ 。

这个神话传说是编造 的 , 但其中有氏族名称 , 有产生传说的地 源名称 . 其天女洗澡 , 鹊衔朱果 生始祖布 库里雍正 , 仿佛是从过去东夷传说中抄来的 , 其始祖能解决所到地氏族 部落 间的争斗 , 并 妻以 女 , 推为国 主 , 奉为贝 勒 , 又仿 佛是从女真始祖函 普到仆干水完颜 部抄来的 . 这里记载的氏族 、 姓 氏和地理名称都是真的 , 而且这些在神话传说前就 已有 。

( 二 ) 满族与名称的来源

满族名称是多元的来源 , 包括族属 、 地望 、 姓氏和名称的来源等 在内 . 而 这些都含在神话传说 中 . 因此 研 究满族 的名称起 源就是要从神话传说中寻求 , 并结 合其史事记载加 以认定 。

1、族属的来源 《清史稿 · 太祖纪 》 : “ 其先盖金遗部 ” . 明代女真人 自称是 : “ 大金乃我远 祖 ” 。④ 朝鲜史书亦载 : “ 斡朵里 乃大 金支裔也 ” : 金时完颜分宗室与非宗室 , 在宗室完颜 中分亲疏 . 所谓 “ 金遗部 ” 、 “ 大金支裔 ” , 据清太宗 所云 满洲非 出自金宗室完颜 , 也不是 非宗室的完颜 , 当是属完颜以 外的女真 人 , 孟森说是 “ 金帝 室之 后 ” 则误 . 满族既不是宗室 , 其住地 自不会在按 出虎水 。

满族 自视与席伯超 、 墨尔根珠 申无涉 , 金时有不少原胡里 改女真人 向当时 隆州及蒲与路迁徙 , 此 女真也不是爱新觉罗家族所 出 , 两者 留在 原住地者当有联 合交 融 关 系 , 但 原非同姓 , 这就是清太宗强调满洲和 为其属部的女真 不 同的原因 。

2 . 住地的来源 满族 初兴 时的住地 , 在神话传说 中所涉及的地名有 长白山东布库里 山 、 布尔湖里池 、 三姓 、 长白山东俄 莫惠之野俄朵里城。

其一 , 神话传说三天 女浴于 长白东布库里 山下的布尔湖里池 , 要知道布尔湖里池是今天 的哪一个池？

首 先 应 当对金代的长 白山及 长白山地 有清晰地了解 。《 金史 》 中长白山 亦称白 山 , 而 白山 往往与青岭连言 为 “ 青岭 、 白山 ” , 在此山 之东包括苏滨 、 耶徽及星显的辉春河 ; 同时也包括长 白山 阿不辛水 , 水在 今敦化境 内 。此水 为乌春温都 部人 所居 。乌春 自称是胡里改女真 , 其 部所 辖北 到德邻石 (在今宁安西北 ) , 而在德邻石之 北 为姑里甸之 民 . 青岭指令张 广才岭 , 白山或长 白山当指与青岭南接 之山 。在德邻北为姑里甸 , 即谷州 , 为 胡里改 的古里 (古 里甲 ) 等姓所居 , 在德邻石南为温都部夹谷 、 温敦 、 褥瓶 温敦等长白山阿 不辛 水等姓所 居 。

长 白山当在德邻石西 向南走向之 山 , 在此 山东包括德邻石 以南今宁安 、 敦化及其以 东地 。长 白东布库里山 下 的布尔湖里池当在此山 东和 今宁安之南 。金 时有仆干水 , 即今镜泊湖 , 亦称布尔噶 , 是布 尔湖 里的同名异译 。明称镜泊湖 , 清称呼毕尔腾湖 。镜 泊 疑是女真语汉 义译 。女真语 “ 镜 “ 之音为 “ 卜弄 · 库 ” 。布尔湖里 当是 “ 卜弄 · 库 ” 之歧译 , 布尔库里山 与 布 尔湖里音亦近 , 即今镜泊湖附近之山 . 山与池俱 在金代所指长 白山之东 . 《 吉林通志》 卷二 十二 : “ ( 镜 泊 ) 湖水东注 , 奔浪雷 吼 , 声 闻数十里 , 土人曰发库 ” 。发库当是土人 呼当时的 布库 、 布尔湖之称 。

其二 , 三姓即今黑龙江省依兰 , 所谓佛库伦 (亦译布古伦 ) 当是以 布库 里为名 , 布库里雍顺之命名亦当 如是 . 所谓 “ 顺 流 ” 至三姓的 “ 顺 ” 原传说 当是 “ 溯 ” , 其 河流即忽 儿哈河 , 今牡丹江。

其三 , 长白山东俄莫惠之野俄朵里城 , 其地望亦可考 . 那莫 惠在当时应是广泛 的地域称 , 后来的哪穆霍 ( 今那 穆) 可能与此地 名有关 , 在那莫惠北之野 , 当指金时的姑里甸 。

《 辽 东志》 : “ 今忽 儿海河 , … … 北流经 谷州城东 , 经斡朵里城 , 北流入松 花江 ” 。谷州是姑里旧称 , 斡朵里即哪朵里 , 在牡丹江下游西 、 松花江南之 马大 城 。

3 . 姓 氏的来源

满族姓同样见载于 神话传说 中 , 佛库伦命布库 里雍顺 以爱新觉罗 为姓 。爱新觉罗 本是金代女真姓 氏中的 二姓 , 爱新即爱申 , 属 白姓 , 封 陇西郡 , 此 姓所出史 无记载 , 爱 申即金 , 颇疑与株揭 之安车骨部有关 。安车 骨系以 安车骨水 名部 , 姓爱申当是 以部为 氏 。

安车骨与按 出虎为同音异译 , 按出女真语为金 , 骨 、 虎 为水 。安 车骨部原住地在安车骨水 , 今乌苏里江 , 辽 、 金为阿速 , 元为阿速古 儿水 , 明 为阿速江 , 金之阿速 氏亦当 出 此部 。在金 时有文 鲁氏与觉罗音 符相 同 , 其姓不见于 《金 史》 , 但 金哀宗正大元年策论进士 附榜第五名有交 鲁忽素勒该 , 亦 作胡速 鲁改 , 胡速鲁改当即胡里改 , 其姓住地在胡里改 . 因以 为名 . 爱新觉 罗当是爱 申 、 文鲁两姓复合为一姓 。

此在 《金史》 中有旁证可据 . 如褥筱与沮敦二姓复合 为一姓 。沮教以 沮都部 为氏 , 住地与褥盗 温教 氏同在长 白山阿不辛水 , 以此推之爱 申 (爱新 ) 、 觉 罗 (文鲁 ) 二 氏亦 在 同地 . 可 能是父方与母方两姓复合为一姓 。布库里雍顺母佛库伦 (布古伦 ) , 疑亦以 布库 里地为部 为氏 。

与 爱 申为 白姓 的一组首姓为乌古伦 (亦称古伦 ) , 又 有蒲古里氏 . 交 鲁 (觉罗 ) 氏不见于 《 金史》 , 疑交鲁 (觉 罗 ) 是古伦或古 里之别译 。《 朝鲜实录》 太祖 四年癸 已说 : “ 火儿哈豆 漫古伦阿哈 出 ” , 同书太 宗十一年 四 月丙 申称 “ 金于虚出 ( 即阿哈 出 ) ” .。

古伦于 《金 史》 为姓 , 金即爱申 , 亦为姓 . 爱申为本部姓 , 此云 阿哈 出姓金 (爱 申) 、 古伦 , 当即爱 申 、 交鲁 。觉字音较 、 音交 , 发声皆为古 , 而 收音异 。《字 汇 》 觉 , 又 叶姑 沃切 , 音谷 。于此证之或有所本 。猛哥 帖木 儿 《 朝鲜实录》 做 “ 童 猛哥 帖木 儿 ” , 童为汉姓 , 亦写作全 、 同 、 终 , 即金 时的 夹谷 氏 . 。爱新觉 罗与夹谷 皆原住于 胡里改的女真 人 姓氏 . 爱新觉 罗可 合为姓 , 亦可分为爱新与觉 罗 氏 。

4 . 名称 的来源 。

研究 “ 满洲 . 名称来源 , 主要 有以下 依据 :

其一 , 乾隆上谕 : “ 我朝雄兴时 , 旧 称满珠 . 因所属 有珠 申 , 后改为满珠 ” 。

其 二 , 《 吉林通 志 》 在讲满族肇兴时说 : “ 国家肇建 启土 , 出展乘 乾 , 创业始基 。实维兹地 ” 。

其三 , 《 大义觉迷 录》 : “ 我朝之为满洲 ( 旧称满珠 ) , 如中国之 有籍 贯 ” . 上举三个依据是认识 与满洲兴始的名称相关联的三个问题 :

一是旧称为满珠 ;

二是其初始所出和创业的 地望是 震 ;

三是 名为满珠 , 则如中国华夏有中国的籍 贯 . 满珠是 传说 布库里雍顺 为三姓地诸部族之主后 , 在那朵里城 , 号其部为满珠 . 满珠是在其爱新、觉 罗 、 夹古 等诸姓之上 出现 的一个部称 , 而这 个部称 又是对珠 申旧 名的变易 . 满族古属 东夷 , 在古东夷中其名称有 正文 、 倒文不同 , 如来 牟亦作牟来 , 牟来是来牟的倒文 。

女真 , 华言译为朱理真 , 亦作珠申 , 朱理真之倒文 为真朱 。满 族改 朱理 真 、 珠 申为倒文的真朱 ,

一是 为与 所属有珠 申相区 别 ,

二 是因其始 出地有 “ 震东 ” 之称 。

满 族原住地在胡里改 , 其初兴之地 在镜 泊湖 附近 , 这里是唐封大柞荣为震 国的地方 , 其后 , 州称龙 州 , 王 称震 国王 。震读音为真 , 与辰 、 真字通 。女 真语 辰 、 龙字 音为 “ 木 · 杜 ” , 杜与土字相同 。震 为木 、 为土 , 震 即震 旦 , 亦作真丹 。“ 木 · 杜 ” 是女真语读音 , 如 同华言之震旦 、 真丹 。辰 与殷 、 夷为异音 , 震旦 、 真丹盖源于此 。珠 、 朱 为东 , 如大东 、 小东亦作大 朱 、 小朱 , 女真语 的 “ 木杜 · 珠 ” 相当于 “ 展东 ” 。

满族之先 改朱理真 、 诸 申为倒文之真珠 , 是变女真 为东 、 东人 之称为展东或展之东人称 , 即以 所出震地为部称 , 这符合如中国 华夏 之有中国籍贯 。“ 木 · 杜 ” 相当于 震旦 、 真丹 , “ 木 · 杜 ” 是女真语的辰 、 龙 。则胡里改 、 忽儿 哈河 名至 清改为牡丹 、 似 亦与 “ 木 · 杜 ” 有关 。在今镜泊湖道士 、 小孤两 山间有岩 曰 珍珠门 , 又南湖头有札津河 , 亦曰 札珠 . 珍 与札 之字译音通 , 真 、 珍与震 、 辰 字亦通 。此似 皆易朱理真为倒文真朱 名之遗 . 满族先人 改诸 申为满珠 , 辰 与盈 为异音 , 皆有满 意 , 结 合 “ 出展乘乾 , 创业 始墓 , 实维 兹地 ” , 此 当是改珠 申为满珠之源 。

三 、 珠 申、 满 珠 、满 洲

满族先人属 女真 (朱理真 、 珠 申 ) , 后因出渤海 展地 , 改朱理 真 、 珠 申为 满 珠 , 满 珠 是女真语 “ 木杜 · 珠 ” 的本称 。

在清太宗更名为满洲 以前 , 虽有满珠这个名称起 源和 流传 , 但一直 以女真 (朱理真 、 珠 申) 自称 , 所建政权 仍称为金。

这个 时期 本出 自满珠 部的女真 , 并没有改女真 (朱理 真 、 珠 甲) 为满 洲 的要求 。到清太 宗时 , 形势发生 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 女真 已由原所始兴的展地南下定居于辽东，古称真 番辰 国的地 区 , 真番亦即满番汗 , 亦即真番 、 辰毫之地 。

当时 明把女真看是以前金时女真 人 , 明以中原宋继承 者 与之 对 立 . 清太 宗时的任务是要把民族与政权发展为中国民族与政权 , 对珠 申 与满珠 的关系要重新解说 , 而且对满珠也要依住地的变化在名称上 由女真语改称为 中原旧 称 , 同时也要把政权 由金改为中原 的新名称。

因 此 宣布 满洲女真不是金皇室子孙 , 与席 伯超 、 墨尔根之称珠 申者 无涉 (因为他们 已多与鲜卑后裔融 合为 锡伯 族 ) 。这是改过去 以女 真称 的统一民族 为满洲 的历史动因 . 在清太宗更名时 , 为什么 不用满珠而用满洲呢?

满珠是与震东同义 的女真语 , 是 由于地望出 自震而改朱 里真 为满 珠 , 乃 是一地 之称 , 而且又是女真语的称谓 。满族先 人始兴于震 , 后来 又进入辽 东的真 番 、 辰、毫之 地 , 需要用汉字定其族 名 。辰与 盈 为异音 , 盈义 为满 , 《淮南子 · 天文训 》 : “ 辰 为满 ” , 真番 、 辰 毫 又称 满番 ; 《 封氏闻见记》 二 : “ 古谓州 为朱 ” , 女真语 州与朱音亦近 , 因 变女真语 满珠 ( 木杜 · 珠 ) 为东土的地域称 , 并 以之 名族 。由珠 申改满珠 (震东) 再改为满洲 , 反映了其名称 “ 出展乘 乾 ” 、 “ 持 盈保泰 ” 、 “ 光启东土 ” 的过 程 。这恐怕是满洲名称之 由来与形成的真谛 。

改珠 申为满洲 , 改金 为清 . 是在清太宗时 即将开 创 “ 持盈保 泰 ” 、 “ 扫清廓清 ” 大业之际 出现的新的族称和国称 。

注 :

①郭 克 兴 辑 : 《黑 龙江 乡土 录 》 , 黑龙 江人 民 出 版社 19 8 8 年 ,

④⑤ 《燕 山君 日 记 》 3 年 10 月 乙 亥 及 9 年 9 月 辛 巳 条 。第 2 26 页 。⑥《金 史 · 国语 解 》 : “ 夹谷 曰 个 ” 。《宋 史 · 理 宗 纪 公 : “ 端平 ②张 博泉 : 《肃 慎 · 艳 娄 · 女 真考辨 》 、 《勿吉 · 林蝎 · 渤 海 元年四 月庚 寅 , 金 陵人 夹谷 奴牌 , 改 姓 同名彝 ” 。李 直 夫 名 称别议 》 , 见 《女 真 新论 》 , 吉林 文 史 出版 社 1 9 9 3 年 12 《虎 头 牌 》 及 贾 仲 明 《金 安 寿 》 杂剧 . 称 “ 夹 谷 氏姓 件 ” 、 月 。“ 夹 谷 氏 姓 童 ” 。童亦 金 代女 真旧 姓 夹 谷 氏 , 改 汉 姓 为童 、

③以 上 所 引见 《清太 宗实录 》 、 《东 华录 》 。个 、同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