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看俄乌停战后的俄罗斯：军事对抗继续，欧洲孤掌难鸣
日前“新美国安全中心”跨大西洋安全项目高级研究员兼主任安德里亚·肯德尔-泰勒和“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高级研究员迈克尔·科夫曼在美国《外交事务》网站上投书了一篇文章，从文章中大致能够看出当下西方眼中的“战后俄罗斯”。
西方是如何看待乌克兰战后的俄罗斯？军队规模依然很大
安德里亚·肯德尔-泰勒曾在2015年至2018年担任国家情报委员会负责俄罗斯和欧亚大陆的副国家情报官。从时间点看，她是横跨了奥巴马、特朗普两届总统的官员。众所周知，特朗普是“逢奥必反”，2017年第一次上台后基本上把奥巴马政府时期所留下的政治遗产消除殆尽，至于说奥巴马政府所遗留的官员，大多数都被清除出了政府部门。安德里亚·肯德尔-泰勒作为奥巴马时期的官员，竟然在特朗普上台后还能再干2年，她恐怕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
（一）西方眼中的“战后俄罗斯”
这篇文章以库尔斯克战役为引，它是这么说的：2024年8月6日，乌克兰军队对俄罗斯库尔斯克地区发动了突袭越境攻势，这是自二战以来外国对俄罗斯领土的最大一次入侵。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的回应很能说明问题。乌克兰发动攻势几天后，普京抨击美国和欧洲。“西方正在用乌克兰人的手与我们作战，”他说，并重申了他的观点，即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实际上是与西方的代理人之战。但他没有立即发起军事反攻。普京不愿意将大量军队从他们在乌克兰东部的行动中转移出去，甚至不愿意收复国内的领土。三个月后，由于乌克兰军队仍在库尔斯克，莫斯科反而派遣了朝鲜军队来帮助将他们赶走，这是一个多世纪以来俄罗斯首次邀请外国军队进入其领土。
莫斯科的行动突显出，在俄乌冲突爆发近三年后，普京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致力于与乌克兰的战争以及与西方更广泛的对抗。普京在这场冲突的最终目标是重新维护欧洲的冷战后秩序，削弱美国，并引入一个新的国际体系，让俄罗斯取得一个普京认为应得的地位和影响力。
这些目标并不新鲜。但这场战争坚定了普京的决心，缩小了他的选择范围。现在普京已经没了回头路，现在他已经改变了俄罗斯的社会、经济和外交政策，以更好地让克里姆林宫与西方抗衡。
尽管即将上任的特朗普政府有兴趣与莫斯科实现关系正常化，而且特朗普本人对普京也有好感，但在可预见的特朗普第二个任期内，美俄对抗仍将加剧。战场对乌克兰来说并不顺利，部分原因是西方向基辅提供的有限援助与其声称在冲突中的深层利益不匹配。
特朗普上台，普京手中握到了一张彩票
基于历史的经验，西方对俄罗斯的认知与经验是：俄罗斯很可能会大胆地离开战场泥潭，一旦它重建了自己的军事能力，就会开启破坏另一场修改欧洲安全秩序的战斗。更重要的是，克里姆林宫将寻求将特朗普政府为结束当前战争而做出的任何让步（例如解除制裁）收入囊中，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俄罗斯是否会对美国及其盟友构成威胁，而在于西方如何评估危险的程度以及遏制危险所需的努力。美国一直将中国视为自己的主要竞争对手，而且过去几年他也一直尝试将大部分注意力和精力放到亚洲，但华盛顿无法忽视欧洲一个顽固的复仇主义对手，尤其是一个不会对北约成员国构成直接军事威胁的对手。
从冷战结束后，俄罗斯的国力虽然与他的前身苏联相比遭到严重削弱，但西方依然不敢放松对俄罗斯的遏制，而且西方在过去几年发现，俄罗斯与西方的对抗仍在继续，现在仍是西方当下必须要面对的现实性威胁。而且西方还认定，俄罗斯当下的所作所为可能是一个引子，一旦在与俄对抗的问题上处理不当，西方遇到的麻烦可能要成倍增长。
因此西方大多数人认定，在乌克兰问题上，现在不是讲究成本和投入多少的时候，否则未来西方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现在西方内部一些人一直在尝试向即将上台的特朗普传递一个信息：如果特朗普坚持对乌克兰“一刀切”，并直接满足普京的一切要求，这可能会事与愿违，让莫斯科变得更加雄心勃勃，这样只会削弱整个跨大西洋同盟关系。为了防止这种结果，华盛顿及其盟友必须在结束当前战争的谈判之前帮助乌克兰加强他在未来谈判桌上的地位。
对于普京，目前的西方已经做了这么一个定义：他已经改变了俄罗斯，只要他掌权，俄罗斯就一直是西方的挑战，对抗现在是俄罗斯外交政策的标志，普京引用了他的国家与西方的“生存斗争”来证明他的政权及其行动是合理的。普京让俄罗斯社会知道了一个信息：北约的战车正在不断逼近俄罗斯，西方一直想分裂俄罗斯，就像分裂当初的苏联一样。
俄乌冲突让俄罗斯军工生产过热，生产马力加足
普京还围绕俄乌冲突重新调整了俄罗斯经济的方向。俄罗斯的国防开支将达到苏联解体以来的最高点，2025年预算中拨款1450亿美元，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的6.3%，是俄罗斯在2021年（冲突爆发前一年）国防预算660亿美元的两倍多。而且，一旦考虑到其他非官方形式的国防相关支出，此类支出的真实金额可能会更高，可能超过生产总值的8%。如果还考虑到俄罗斯和美国之间购买力平价的巨大差异，俄罗斯的实际国防开支远高于1450亿美元，超过2000亿美元。生产军事装备的俄罗斯工厂增加了轮班以增加产量；工人已经从民用部门转移到工资更高的军事部门；兵役的支出猛增。战争已成为一种财富转移机制，将资金输送到俄罗斯的贫困地区，许多经济精英已经进入国防部门，让当下俄罗斯的经济引擎适应战场的需求。
当然，这种过热的军工企业生产也促进了俄罗斯国内的经济循环，并抵消了西方带来的部分制裁，同时他也造就了一部分利益群体。过去英国路透社曾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普京已经打够了，他担心这种模式长时间维持，一旦冲突结束，那些合同兵退伍，军工厂订单削减时，大家都会不适应。但西方并不这么看，他们担心普京受到国内的压力不太可能迅速撤销这些变化，当俄乌冲突结束后，他可能会转而寻求为战时经济的延续辩护。这就是苏联领导人约瑟夫·斯大林的倾向，在盟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取得胜利后，他很快就开始谈论莫斯科的新五年计划，作为为下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做准备的必要准备。
俄罗斯外交政策也在以难以逆转的方式发生转变。俄乌冲突使俄罗斯无法与西方建立关系，莫斯科不得不在其他地方寻找机会。现在俄罗斯对外贸易关系正在转向东方，同时他的外交重点正在向全球南方国家转移。而且这场冲突也让莫斯科意识到：西方的打压与制裁随时都会来，和西方维持深入的经济、外交关系有点徒劳。
因此莫斯科很清楚，接下来要着力发展通过与中国、伊朗等全球南方国家的合作，他们的支持不仅使俄罗斯不那么孤立，更不容易受到美国经济战工具的攻击。未来俄乌冲突结束后，克里姆林宫将全力以赴地发展这些伙伴关系，并将与伊朗的关系提升到超越交易接触的程度。
俄罗斯的军工生产吊打西方，尤其是炮弹产量
西方还认为，即使冲突结束后，俄罗斯对西方的军事威胁也不会消失。即使俄罗斯无法维持其目前的战时开支，国防预算也可能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仍远高于战前水平。俄罗斯军队也不太可能缩回战前的军队规模。俄罗斯军方高层从乌克兰战场上获得了丰富的经验教训，他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战后俄罗斯可能会保持一支庞大的部队，会加强军队的训练，因为俄罗斯在战场上意识到：现代化的战争，尤其是消耗战，对兵力的要求非常高。
此外，通过在乌克兰战场上的学习，俄罗斯已将动态瞄准、精确打击、无人机整合到战斗行动以及使用更复杂的远程精确制导武器上。俄罗斯已经适应了在西方的制裁下如何打一场战争。随着时间的推移，俄罗斯军队重组了后勤和指挥控制，想出了降低西方武器威胁的方法。
西方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尽管西方持续向乌克兰提供了大多数先进的武器装备，但乌克兰现在的作战方式与北约在未来与俄罗斯的潜在战争中的作战方式不同，因为与乌克兰相比，北约有着先进的空中支持，这是他们相对于俄罗斯而言的一个巨大战略优势。不过这篇文章提醒称：空中力量并不能解决北约可能面临的战场挑战，大多数欧洲空军缺乏持续常规战争的弹药，这场冲突已经暴露了西方军工产能虚弱的问题，以155毫米炮弹为例，西方喊增产喊了2年，但包括美国在内的整个西方炮弹产量加起来根本无法同俄罗斯的产量相提并论，后者的炮弹产量是前者的2.5倍。在北约与俄罗斯的潜在冲突中，西方的空中优势只是一时的，他们的武器库可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耗尽，而完成补充的时间需要数周。
（二）西方认为俄乌冲突过后的欧洲依旧很弱
在谈到当下西方为应对将来俄罗斯做的准备时，这篇文章提到：西方的反应很迟钝，他们没有做好应对俄罗斯的准备。尽管欧洲在资本、机床和劳动生产率方面具有优势，但欧洲的国防生产不足以满足重整军备的目标。欧洲国家通过将旧设备转移到乌克兰，大大耗尽了他们的库存，限制了其军队的动员潜力。这些国家很快将面临双重压力，既要为乌克兰的战争努力和恢复提供资金，又要更换自己消耗的战争物资。但西方的军工产能限制了这一切。
离开了美国，欧洲还是不行，军事能力太弱
目前的趋势表明，尽管欧洲的国防开支可能会增加，但他们尚未完全转化为现实战力。他们在招募、留住和培训足够的部队方面仍然存在问题。国防开支并不容易转化为开展大规模作战行动的能力。现代行动很复杂，没有美国的支持，欧洲国家通常无法执行这些行动。这一点从他们在非洲大陆的行动就能够看出，2011年法国想率先打响干预利比亚的第一枪，但不久之后发现，他们还是离不开美国的支持，最后是在整个北约的军事指挥框架内完成了对利比亚的军事行动，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欧洲军队在非洲大陆的表现同样也是如此，他们依旧无法离开美国的支持。无法独立承担作战任务。
而且许多欧洲国家尚未兑现所有北约盟国做出的承诺，即将生产总值的2%用于防务。在整个欧洲，国防生产受到工业产能、合同敲定速度缓慢和预算竞争性需求的限制。所有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足够的政治意愿来克服，但欧洲领导人虽然经常在嘴上说他们认清这一点，但在实际行动上却差强人意。因为欧洲连自我防卫的钱都不想多付，反而希望一直把美国的“安全承诺”视为最大的屏障。
西方认定，一旦俄乌冲突结束，俄罗斯的目标依旧是削弱北约。同时俄罗斯也会将精力放到其他区域。目前胡塞武装正在红海与西方舰队相对抗，现在西方很担心，一旦乌克兰停火后，俄罗斯可能会通过伊朗向胡塞武装提供更强大的反舰导弹，从而削弱西方，让西方疲惫不堪。
此外，俄罗斯可能还会向伊朗提供进一步的支持，在俄乌冲突中，伊朗向俄罗斯提供了支持，随着特朗普即将上台，接下来美国的注意力可能会转向伊朗，接下来将是俄罗斯回报伊朗的时候了。
西方还认为，俄罗斯的野心可能不会止步于乌克兰，在今天西方没有行动的情况下，未来“抗俄”的成本只会上升。俄罗斯是一个衰落的大国，但其挑起冲突的潜力仍然很大。因此，威慑和防御的负担在短期内不会减轻。由于国防开支、采购和部队态势的变化需要大量的准备时间，而欧洲在国防领域的投入非常有限，预计接下来西方面临的挑战将会持续。
俄罗斯与北约的对抗仍将继续
特朗普的想法很简单，施压欧洲增加军费，让他们保护自己的安全，自己去对抗俄罗斯。而美国则从欧洲抽身，向西太平洋方向转移。不过特朗普可能也会陷入一个悖论：欧洲即使涨了军费，也不能立刻转化为军事能力，这反而会更加刺激俄罗斯的推进，最终特朗普可能又不得不把精力放到欧洲。